周星驰曾经说,“我就是不明白,我其实既英俊又浪漫多情,但为什么观众看到我在电影里谈情说爱也会狂笑?”
从表面看,这个男人是一点都不浪漫的,和他交往的女人口中他并不是一个非常风流浪漫的人,相反,他有点像小孩子,不敢看女孩子,害羞。他不多和别人讲话,也不去勾女,只知道拍戏。但是他的电影却是非常浪漫的,不仅仅体现在谈情说爱上,而是更广的浪漫。
《功夫》可以说是周星驰最浪漫的电影了。《大话西游》浪漫在爱情与人生,《喜剧之王》浪漫在坚持与奋斗。而《功夫》则处处浪漫,时时浪漫,浪漫在情怀,浪漫在骨子里。
《功夫》的浪漫,体现在音乐。周星驰在《功夫》里不仅使用了经典的西乐《流浪者之歌》和《马刀舞曲》,还用了民乐《四川将军令》《闯将令》《十面埋伏》《英雄们渡过了大渡河》《小刀会组曲》《东海渔歌》和《筝锋》,片中还出现了旧上海的歌曲《莫忘今宵》和《梦中人》,主题曲更是将《只要为你活一天》进行了改编。《功夫》的音乐,不仅进行了不少原创,还用了相当多的老音乐。《功夫》的配乐,完美契合了电影的节奏和氛围,更体现出周星驰的怀旧与浪漫。
《功夫》的浪漫,体现在场景。《功夫》中,比较有代表性的两个场景,一个是猪笼城寨,一个是闹市大街。猪笼城寨借鉴了香港老电影《七十二家房客》和周星驰儿时的生活环境,在这里的布置,所有的广告都是老照片打出来的,而场景的设置,各个店铺的招牌都是经过细致考究,所有陈设都是从全国各地搜来的古董,真真切切创造出一个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居民区,非常有怀旧的质感。而闹市大街,无论是夜晚的霓虹灯,还是白天的车水马龙,都体现出旧上海的旖旎风光。而除了这两个地方外,差馆颇有那个时代的特色,斧头帮大本营更是装修豪华,细腻精致。整个《功夫》的场景,都精致到极点。
《功夫》的浪漫,体现在服饰。《功夫》里,主角阿星的混混装、西装和宗师装都是很明显经过考究的。而众多斧头帮统一的西装高帽服饰的霸气感、鳄鱼帮唐装的土豪感、猪笼城寨普通民众服饰的粗糙质感、闹市大街普通民众的时代感、女人旗袍的摇曳生姿,都非常契合人群的身份,而其中不少服饰经过了处理使之变旧。《功夫》里的服饰,无论是粗糙感还是细腻感,都非常到位,展现出旧上海的风土人情。
《功夫》的浪漫,体现在演员。周星驰为了拍好他心中的功夫片,找到了他崇拜的老功夫明星,包租婆元华、包租公元秋、铁线拳赵志凌、五郎八卦棍董志华、天残冯克安、火云邪神梁小龙……周星驰几乎聚集了所有他崇拜的旧时代功夫明星,打造出自己的功夫片,这些老演员表演的质感,颇有旧功夫片举手投足一板一眼的风范,但却自然流畅,毫无做作之感。
《功夫》的浪漫,体现在台词。“一支穿云箭,千军万马来相见”、“问君能有几多愁,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”“一曲肝肠断、天涯何处觅知音”、“他就是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”、“天下武功,无坚不破,唯快不破”……《功夫》中的台词,不仅有周星驰台词的典型特点,而且有着文气和怀旧感。但是《功夫》的台词,并不多,简单的几句话,表情达意淋漓尽致。据周星驰本人透露,《功夫》里“这次坏了”“难道是昆仑派的蛤蟆功”他想了好几天,而电影里的台词他经常有想好几天把头皮想破。《功夫》里的台词,可谓惜字如金,但是句句经典。
《功夫》的浪漫,体现在招式上。《功夫》里,十二路谭腿、五郎八卦棍、铁线拳、太极拳都是中国传统的功夫,而天残地缺的琴声杀人来自于《六指琴魔》,狮吼功、蛤蟆功则是武侠小说和粤语残片里想象出来的功夫,而到最后如来神掌更是粤语残片《如来神掌》而来。《功夫》里的招式,无论是实际存在的,还是想象出来的,都体现了中国功夫片和武侠片的典型特色,怀旧而浪漫。
《功夫》的浪漫,体现在歌舞。电影开始不久,一个斧头帮之舞就将斧头帮的气势刻画了出来,用歌舞来表现黑帮的凶残,非常特别。在阿星打劫哑女的那一场,阿星搂着哑女的姿势,正是美国经典电影《Top Hat》中男女主角跳舞的姿势,非常具有戏剧性。而电影中还有舞蹈很特别,就是包租公和包租婆的舞蹈。二人在室内随着老上海婉转的音乐浓情蜜意,一转眼就拳脚相向,非常有趣。我们可以注意到,周星驰在《功夫》里的歌舞,都产生了强烈的对比和反差效果,用的非常妙。
《功夫》的浪漫,体现在爱情。片中成年的哑女一眼就认出少年时的英雄,不需要任何理由,她与阿星在《Top Hat》海报前的相遇,以及最后两人回到童年,都充满了纯洁浪漫的爱情。这种爱情,不需要言语,仅仅几个镜头,就怦然心动,是心有灵犀的爱情,是最纯真两小无猜的爱情。周星驰在汕头大学演讲时说,“爱情曾经挽救了我,然后我又找到我的理想”,我想这句话可以送给片中的阿星。
《功夫》的浪漫,体现在武侠情。无论是三大高手站出来保卫猪笼城寨、被救一家人拿鸡蛋感谢他们、三大高手在邵氏咸蛋黄下的切磋,还是包租公包租婆站出来伸张正义,以及最后阿星站出来对战火云邪神。全篇洋溢着武侠情。而这种武侠情,不仅仅是江湖的刀光剑影,更多的是互帮互助、自我牺牲、“警恶惩奸,维护世界和平”、“我不入地狱,谁入地狱”。
有不少场景和细节可以体现出《功夫》的浪漫,下面就举几个例子:
1.电影的开头,从慢镜头——鳄鱼帮打人——遭遇斧头帮——斧头帮之舞——清理现场揭示内幕交易,镜头简洁有力,一气呵成,而斧头帮之舞表现斧头帮的凶残和势力扩大非常特别;、
2.电影中鳄鱼帮和斧头帮叫人都很特别,用烂漫的烟花叫人;
3.包租婆打包租公还往头上扔东西,扔的是一盆白色的花;
4.阿星的出场霸气而特别,连背景音乐都是十面埋伏;
5.阿星与包租婆风车脚追逐,都用流浪者之歌做背景音乐,非常有趣;
6.阿星在交通灯里逼毒,也是流浪者之歌,有凄美的感觉,而交通灯上的手印非常有质感;
7.三大高手在邵氏咸蛋黄下切磋时眉眼中的那种默契;
8.夜景下苦力强被琴声所杀,无声之处暗藏杀机,有声之处杀机凌厉,看是无风实则风声处处,看似无人,实则杀机隐隐;
9.琴声都可杀人,连杀人的方式都如此浪漫;
10.阿星与哑女相遇,《只要为你活一天》音乐下,在《Top Hat》海报二人前的姿势与海报里舞蹈姿势一样,动作意义却完全相反,产生强烈对比;
11.阿星去找火云邪神,门一开涌出血水,血气尽显;
12.传统功夫高手无可奈何的子弹,火云邪神竟然伸手就可以抓住;
13.阿星被顶到高空,脚踩苍鹰,面见云状如来,与天地共呼吸;
14.阿星对火云邪神说“你想学啊,我教你啊”,逆光看到阿星性感的身材和头发;
15.阿星拿过来暗器,抽出针,轻轻一转,暗器如竹蜻蜓般飞走幻化成佛莲飞到哑女身边;
16.阿星与哑女在《只要为你活一天》中再次相遇,二人相视一笑,回到童年,少年阿星与少年哑女灿烂笑着,拉着手回到糖果店。
……
《功夫》的浪漫,不止一处,可以说全片都充盈着一种浪漫气息。这种浪漫不局限于情爱,不局限于一个人的情怀,而是更广阔的浪漫。如果说王家卫的《花样年华》表达他小资的浪漫,而《功夫》的浪漫则充盈天地却又深入心底、天马行空却又质感朴实、大气磅礴却又细腻动人。可以说,《功夫》是用市井的方式,描绘出了周星驰极致浪漫的梦。
也许我们看到周星驰,会觉得他不善言辞,木讷害羞,对别人的夸奖都受宠若惊,觉得他像个小孩子,不甚浪漫,但是他爱骑单车、品红酒、打桌球、练功夫,而且样样做到极致。周星驰电影的浪漫,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,他并没有去刻意表现自己风流倜傥,而是把他天生骨子里的风情和浪漫放到了电影里,让我们看到,原来功夫片,也可以这么浪漫,原来浪漫,是不局限于情爱的。